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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医被斩那日,谢祁的玉带钩勾破了药包。
褐色的艾草渣混着干瘪的虫尸洒了满地。
他花重金买了所谓的千年肉芝,也不过是浸过蜂蜜的树根瘤。
我弯腰去捡时,看见他官靴内侧沾着刑场带回来的碎骨渣。
不......不会的......
他攥着半截假药方喃喃自语。
这药怎么会没有用呢,明明最近你已经好了不少——
朱砂批注的起死回生四字,正在晨光里褪色。
我抚平他揉皱的衣襟,不想让他太过伤心。
当然有用了。
我笑着拥抱住他,起码我的身体不会骗人,不是吗
药碗第三次摔碎在青石阶上时,廊下的红梅又谢了十几朵。
我甚至没了端碗的力气。
我蜷在狐裘里数那些残瓣,谢祁新换的衫子被药汁染成褐色。
他半跪着收拾碎片,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。
州宁公主冲进来时,正撞见我捧着他的手往唇间含。
你......
州宁的裙摆扫过门槛,又生生顿住。
她今日没戴那支九凤衔珠钗,素净得像个寻常闺秀。
我想行礼,却被谢祁按住肩头。
他掌心滚烫,灼得我眼眶发酸:殿下若是想来问我失职之罪......
我是来赔罪的!
州宁突然拔高声调,翡翠耳坠乱晃,那个大夫...他说能治病的江湖术士,是本宫荐给谢大人的。
铜炉里的银骨炭噼啪炸响。
我望着她发间摇晃的珍珠步摇,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是隔着人群。
那时,她鬓边的明月珰比河灯还亮。
不怪殿下。
我伸手去够案上的枇杷膏,绢帕上又咳出星点猩红,横竖都是要死的。
州宁的护甲深深掐进檀木小几。
她突然解下腰间蟠龙玉佩递过来,眼眶泛红:谢祁说你爱听《折柳曲》,本宫......我这就去求乐坊司的琴谱!
你千万要等我学好,给你赔罪!